當我們一起回望

這一年的倒數一週，在電腦前打著這一年來的該記錄的結案報告，翻查著不同的檔案，複製又貼上活動的日期、名稱。



可是有很多事情寫不上去，我記得一晚，騎機車回家的路上，看見學生在路邊狂吐，我猶豫了一秒該不該停下來，停了車，走向她們。學生說她吃藥的關係所以會一直吐，這句話講不到20秒，又繼續吐，我問她同學，她剛剛吃什麼，同學說她去吃了自強夜市的小吃。

我問她：「不是吐了幾天，怎麼還去吃小吃？應該吃些清淡的東西。」
她吐完擦擦嘴巴說：「我不知道不能吃小吃」說完這一句，她又繼續吐了。
我苦笑著看著她同學，同學也很無辜的說：「我也不知道她一直吐應該要吃什麼。」
她這回合吐完抬頭看著我說：「剛剛吃的全都吐了出來。」語畢，繼續吐。

我開始覺得這件事情有點好笑了，我們得趁著她不吐的時候才能和她說話，也趁著她吐的時候和她同學說話，了解一下她的近況，還有討論她這樣吐下去等等要不要去急診看醫生。

她又吐完一回合後說：「醫生說這是吃抗生素的正常現象，之後就不會吐了」不過，我不知道那個”之後”要多久以後，因為她還是繼續在吐。

我在路邊陪了她們一會，看著對面的超市門口人來人往，一直到她比較不吐了，才提醒她們如果晚上在宿舍還是吐得很嚴重，記得自己去看醫生，總比被叫教護車好。

臨上車前，我回頭，和她們說再見，她們一起揮了揮手，走往學校，然後，她又停在路邊嘔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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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個週五下班前，一位同學拿資料給我，我和她談到她正在做的作業，有關書寫別人的生命故事，她和我討論要怎麼開始，還有哪些東西該呈現與不呈現。她也告訴我，一直到訪談之前，她都不知道那位被她受訪的同學，心思如此成熟與不同，雖然說過幾次話，見過幾次面。

資源教室裡的同學，都經驗著別人不一定能夠理解的苦痛，甚至是必須面對生命有限的長度，那長度，幾乎伸手可及。於是，人生對某幾位資源教室的同學來說，就有了不同的意義。

我們又談了一些關於生命故事的事情，這些生命故事都不會被放進結案報告裡，這些故事如果有留下來，也都是為他們自己，就像最近有一位同學對我說的，「謝謝你當初邀請我寫週記，使我留下了以後可以回顧的東西」。

有一天，我們回望，還可以看見當時的自己，那真好。


2010.12.29